盧瓦西和我走出冰庫。
「這是這次航程中,我第二次做這種事了。」他說。

「按照中國人的傳統,我們會給做這種事的人這個,」我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紅包遞給他,「辛苦了,明天上岸後喝杯酒吧。」
「真的嗎?謝謝。」
船長、水手長跟葉馨坐在餐廳。我從腰際拔出手槍,放在桌上,「船長,謝謝你的槍。」
前一天我要葉馨借的,是船長為了應付海盜等暴力事件準備的手槍。
兩年前我們執行保護商船任務後,我把隨身的點四五手槍送給了奧爾森船長。
「老實講,你幫我們找到眼線,我應該要謝謝你,」船長收起槍,「不過如果公司知道他為販毒集團工作,他在馬尼拉的家人就有可能領不到撫卹金。」
「而且對方已經知道你們在船上了,」水手長說:「明天船一到香港,你們要怎樣脫身?」
「這個嘛,」我說:「明天船在香港靠岸時,船長可以向警方報告,我們兩個在那次救生艇意外中已經落海了。」
「什麼?」
「雖然船員緊急把人救起來,但是兩個人都已經死亡,臉和四肢還被俥葉絞爛。抵達香港前一天報務員還因為颱風意外落海,下落不明。」我停了一下,「各位覺得這個故事如何?」
「你的意思是 - 」盧瓦西瞄了冰庫一眼。
「我會讓報務員穿上我的衣服,讓那個女偷渡客換上葉馨的衣服,另外將兩具遺體的臉跟手腳弄到難以辨識。船靠岸後麻煩船長說是我們兩個人的遺體。」我說:「這樣應該可以瞞過販毒集團,而且報務員算是在船上執行勤務時意外身亡,他的家人應該可以拿到撫卹金。」
「難道警方不會找法醫驗屍嗎?」水手長問。
「一般只有身份特殊、家人申請還有跟刑案有關的遺體,法醫才會驗屍。」我說:「船員落海的意外並不罕見,警方大多不會為了這種事大房干戈。」
「如果冰庫裡那兩個是你們,那你們要怎麼下船?」盧瓦西問。
「關於這一點,」船長說:「朴剛剛告訴我,你要借的另一樣東西準備好了。」
葉馨望向我,「你又跟船長借了什麼?」
「妳會喜歡的。」我說。

#     #     #

我們在開普敦港看到吊進貨艙的『紡錘形物體』綁在船舷旁,正隨著船身不停搖晃。纏裹的白色塑膠布已經全部解開,上面豎起一根鉛筆般尖細的桅杆。
「真是的,」朴英業脫下帽子,雖然外面的傾盆大雨已經淋得他全身濕透,但是他還在用手背揩拭額頭的汗水,「我還是第一次在暴風雨下組裝單桅帆船呢。」
『紡錘形物體』其實是單桅帆船流線形的船身,主桅上已經裝好主帆和前帆,白的刺眼的船身前後用黑漆髹上中英文的船名:西湖楊(TAMARISK)。
「不好意思,」我說:「到了香港,我請大家喝一杯。」
「那是當然的,」船長說,「這艘船可是船東準備要送給兒子的結婚禮物呢。」
「公司問起來,就說風浪大到貨物有落海危險,先讓船員開到銅鑼灣的遊艇會了。」
「操船時小心點,」朴英業說:「這艘船沒有輔助引擎,而且出廠時或許沒料到會在荒天行駛,主帆、前帆都是平時使用的。」
「謝謝。」我點頭,握著葉馨的手跨過船舷,踏上帆船甲板。
她上船時瞥了一眼船名,「西湖楊?」
「一般稱為『檉柳』,是沙漠跟鹽鹼地的小灌木,在江蘇稱為『西湖楊』。」我帶她走到船艉舵手的位置,抽出安全索扣住她連身工作服的腰帶。指了指船艉扣環上連接頭頂吊車的繩索。
「待會我一打信號,妳就拉這條繩子解開繩索。」我說。
她點點頭,「你在開普敦就知道有這一天,所以才會讓我們當見習船員?」
「哎呀,被妳拆穿了,」我輕拍她束成馬尾的長髮,「如果我落海,不要救我,直接開到銅鑼灣去。明白了嗎?」
我沒等她回答就走到船艏,握住連接吊車的纜索。「謝謝大家,我們在香港見。」
朴英業握住將帆船栓在船舷的繩索,「準備好了嗎?」
我點點頭。
一道大浪打來,貨櫃輪向帆船一側傾斜。
朴英業用力一拉,解開繩索,帆船霎時像鐘擺向外甩出。
我向葉馨揮手,同時解開船身前後的纜繩,脫離所有束缚的船身向下直墜。
一道上湧的浪濤托住船底,帆船如電梯般降到波谷,靠著用鉛加重的龍骨穩住了船身。
我握著桅杆一路走到船艉,在葉馨身旁坐下,轉動舵輪。
帆船輕巧地轉彎,在風浪推動下逐漸駛離貨櫃輪。
葉馨和我回頭,朝還站在貨櫃輪船舷的大家揮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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